多党合作制度的三个理论维度

     理论与历史相统一是马克思主义认识论的基本原理。新中国建立以来，对中国共产党领导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的认识和理论总结随着实践和中国社会的进步不断展开和深入。首先，对制度内主体性质的认识与时俱进:中国共产党的地位从革命党到执政党；民主党派的性质定位从民族资产阶级、小资产阶级政党到社会主义劳动者、拥护社会主义爱国者的政治联盟，再到参政党；参加人民政协的界别从传统行业到社会新阶层的拓展。其次，对制度的组织载体人民政协的认识有所深化:人民政协从传统的统一战线组织到到中国政治体制的重要组成部分和社会主义民主的重要形式。第三，对制度本身的认识有了一个根本性的变化:从统一战线制度到具有中国“特点和优点”的政治制度，再到中国基本政治制度。

    与上述基于实践基础上的认识进程相一致，我们逐渐形成了能够系统解释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的三个理论。《中共中央关于加强人民政协工作的意见》指出:人民政协是中国共产党把马克思列宁主义统一战线理论、政党理论和民主政治理论同中国具体实践相结合的伟大创造，是中国共产党同各民主党派、人民团体和各族各界人士风雨同舟、团结奋斗的伟大成果。《意见》第一次明确阐述了人民政协的三大理论依据，即马克思主义的统一战线理论、政党理论和民主政治理论。这三个理论当然也非常适合于对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的解释。

    如何准确理解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的全部内涵，如它的性质、地位、组织形式、运作方式、政治基础、基本功能以及它的历史发展等，从方法上说无疑需要多个角度。马克思主义统一战线理论、政党理论、民主政治理论就是具有最佳“观察位置”或解释力的三个角度。

    马克思主义统一战线理论是无产阶级解放的战略和策略理论。其基本思想归纳起来主要有三个方面:一个是同盟军问题，即无产阶级必须根据不同的社会历史条件和阶级状况，尽可能建立和扩大自己的同盟军；另一个是领导权问题，即无产阶级在与其他阶级、阶层联合的过程中，必须保持自己的独立性，坚持自己对统一战线的领导权；第三是战略和策略问题，即统一战线是无产阶级解放长期的战略和策略。统一战线理论说明，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是一个以中国共产党为核心的各种政治力量结合而成的组织系统。它的三个要素:核心(中国共产党)、外围(劳动者与爱国者)、任务(建设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国家)能够解释这一制度的基本结构和功能。尽管中国社会迄今已经取得了巨大的发展，马克思主义的统一战线理论仍然是适用的。因为，迄今为止，集体不平等一直是人类社会的典型特征；就此而言，所谓社会进步一方面表现为集体不平等结构的改变，另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一个方面则表现为社会流动的不断增强。显然，这种一般的历史特征和变化也是今天中国社会的实际情况。长期以来，中国社会结构的不断分化和整合，既提供了多党合作与政治协商制度的客观必要性，也提供了其现实可能性。作为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的基本理论，统一战线理论还可以解释共产党为什么必须居于领导地位、多党合作的政治基础是什么、为什么要建立人民政协这样一种组织形式等等。

    马克思主义政党理论的基本思想概括起来说也有三个方面:一个是政党现象发生的条件问题，即政党是政治斗争发展到资本主义时代的产物，它说明为什么政党政治成为现代政治的普遍现象；另一个是政党的本质和作用问题，即政党是社会与国家间的中间组织，是社会特定人群(阶级、阶层)的代表，它回答政党制度为何成为现代民主政治的重要构成部分；第三是政党的关系问题，即无产阶级政党应与立场相近的其他政党实现联合，它说明一个国家的政党制度是由该国的国情、国家性质和社会发展状况所决定的。政党理论说明，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是一种独具特色的新型的政党制度。它不同于发达国家中通行的竞争型的多党制或两党制；也不同于发展中国家时常采用的独占政权的一党制，是一种非竞争型的多党合作制。政党理论还可以解释中国社会各政党组织之间的关系，多党合作制在当代中国政治体系中承担的功能等等。

    马克思主义关于民主政治的基本思想包括:民主是一种国家形式，具有阶级性；但同时民主的国家制度是“人民的自我规定”和“人民自己的作品”；民主政治的形式需要代表制、普选制、社会自治、大众政治参与监督制等。民主政治的理论说明，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是实现“人民自我规定”的一种具体形式。它与其他民主形式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它是实现中国社会政治参与的现实形式。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的现实性表现在它包含着一系列为社会必需的制度和程序，包括:政治参与制度即各民主党派和社会各方面人士参与国家政权和公共政策过程的制度，其现实性表现为:调动多方面积极性，广集民智，广求良策，推动决策科学化和民主化；利益表达制度即有效反映社会各方面的利益、愿望和诉求通道和程序，其现实性表现为:使公共政策与社会需求保持适应性；民主监督制度即中国共产党与各民主党派的相互监督，特别是民主党派通过人民政协对政府的监督制度，其现实性表现为:能够反映社会多方面的意见和建议，有利于强化体制内的监督功能。这一理论还可以解释中国社会的各种利益、主张是如何通过制度进入政治体系的，政治参与和利益表达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实现的，人民政协的结构和功能在多大程度上适应人民当家作主的要求，等等。

    整体上，三个理论其实都从不同的角度回答着同一个问题: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是如何建立、发展起来的。在理论的逻辑上，马克思主义统一战线理论可以解释政党理论、民主政治理论，甚至是构成后两个理论的基础。

    (作者程竹汝，上海行政学院政治学教授；上海大学博士生导师)